“我头好痛啊……”9月4日下午1时，舟山岱山县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5楼外科病区，林信龙躺在病床上，将右手掌压在脑门上，闭上眼睛，低声呻吟。

病房里另外4张病床上都躺着船员，身体都跟林信龙一样虚弱，且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血迹斑斑的刮痕。

光看这些，你很难联想到，这5名船员竟都是为救他人而以身涉险的壮士。

返港避风途中 接到求助电话

9月2日19时30分左右，舟山东部海域风雨交加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结束海上作业，正在返港避风途中。

该船身长26米，总载重78吨，主机功率为275马力。船上8名船员都是岱山县人。大家心里想着，进港后喝点老酒，好好睡一觉，等风浪过后再做下步打算。

狂风骤雨中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突然接到一个求助电话。“我们的船坏了，请求你们来拖带一下。”求助者是“浙嵊渔66231”船的船长徐义军，该船原计划到普陀区沈家门渔港避风，却在普陀区东极镇黄兴岛附近趴窝了，主机突发故障，动力几乎尽失。

费信章是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船长，他二话不说，立即调转船头前往救援。

 

20时许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赶到黄兴岛附近海域。现场风哮雨狂，电闪雷鸣，海浪涌起三四米高，航行条件非常恶劣。据市气象台监测，受强雷暴降水云团影响，当时舟山东部海域出现9-10级的大风。

当时，“浙嵊渔66231”船被迫下了锚。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用对讲机呼叫“浙嵊渔66231”船，并从后方靠近，尝试靠帮，但因风急浪高失败。再试一次，又失败了。

第三次尝试靠帮时，两艘船一度贴在了一起，这时意外发生了——因为离合器多次高速离合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主机也发生故障，失去动力。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体失控，被风浪裹挟，冲到了“浙嵊渔66231”船的前头。

船体触礁破损 从触礁到沉没仅10分钟

祸不单行，20时20分许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漂流了一段距离后，在黄兴岛沿岸触礁，船体破损。海水从船体后部的动力舱源源不断涌进，船只快速下沉。

8名船员见无法自救，穿好救生衣，悲壮而又决绝地决定弃船。他们在渔船上干了大半辈子，大部分人文化水平不高，甚至连普通话也听不懂，但老渔民舍身忘死的勇劲一直铭刻在骨子里。

弃船前，费信章向岱山县东沙镇发出求救信号。之后，船上放下救生筏。

身为船长，费信章第一个跳进海里，撑开救生筏让其他船员跳下来。之后，袁小通、邬冬杰跟着跳下船。3人正准备接应其他船员上筏，没想到，一个大浪打来，将救生筏打翻，3人随即被打散。

之后，随波逐流的邬冬杰被“浙嵊渔66231”船发现，船上扔下救生绳，将其救上。邬冬杰健康状况良好。

海里，费信章、袁小通攀着救生筏坚持了许久，后因体力不支脱离了救生筏。

船上，林信龙等5人决定从翘起的船头跳到旁边的礁石上去。借着船头被海浪拍向礁石的那一瞬间，众人奋力一跃，4人成功跳上了礁石。不幸的是，第5人朱永和在跳的过程中落海，被浪卷走了。

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10分钟里。20时30分左右，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沉没。

30余艘救援船 与时间赛跑9小时多

20时24分，岱山县渔业指挥中心接到东沙镇关于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事故报告后，立即启动应急救助预案，第一时间指令所属“中国渔政33021”船前往事发海域救助，并协调周边海域相关渔船开展救助。

渔民遇险，牵动着各方的心。省、市各级领导高度重视，立即要求全力组织做好搜救工作。省农业农村厅、岱山县政府、普陀区政府、市海洋与渔业局、舟山海事局和东海救助局、驻舟海警等迅速派出10余艘公务船和当地客运轮，并组织附近海域近20艘渔船，全力参与搜救。

 

22时许，救援船在事发海域发现了“浙岱渔运03703”船的救生筏，但是救生筏上没有人。

23时40分，舟山群岛东极客运轮在黄兴岛西南水域救起1名落水船员。23时50分，“浙岱渔12230”船在小板门岛东侧水域救起1名船员。2人分别由“浙岱渔运03701”船和“中国渔政33129”船送往岱山渔政码头。

码头上，多辆救护车等候着“救命船”的到来。9月3日2时10分左右，2名船员被送到岱山县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，经抢救无效死亡。后经身份确认，两名遇难者分别为：船长费信章，岱山县岱东镇虎斗村人，曾担任费家岙村党支部书记；船员朱永和，1953年出生，岱山县东沙镇泥峙村人。

9月3日1时30分许，“浙嵊渔66231”船被拖带回港。

4时许，“中国渔政33127”船船长姚栋在黄兴岛东侧岛礁上发现林信龙等4名受困船员。“中国渔政33127”船船型较小，难以靠近岛礁，随即向周边搜救船只寻求帮助。“中国渔政33021”船、“中国渔政33129”船、“浙岱渔运03701”船随即赶去。

5时55分，“浙岱渔运03701”船赶往途中，在黄兴岛东南侧岛礁处发现最后一名受困船员袁小通。该船船员马上自告奋勇上了救生筏，将袁小通救出，并送到“中国渔政33127”船上。

同时，另外4名船员也由救生筏接到“中国渔政33127”船上。 6时50分，5名船员在渔政船上换上干净衣服，吃了热饭热菜。

7时40分，5人由“中国渔政33127”船送至岱山，经送医检查，他们身体状况均尚可。

生前，费信章很少拍照 朱永和爱说俏皮话

“那天那么大的风浪，人在岛礁上面，浪打过来，很难稳得住。万一脑袋撞到锋利的礁石，后果不堪设想。而人只要一跟礁石分离，马上就会被浪卷走。”参与救援的普陀区海洋行政执法大队副大队长徐雪军说，5名在岛礁上受困的船员能在狂风巨浪的黑夜里坚持到天亮，直至获救，非常坚强。

参与救援的市海洋与渔业局副局长王晓波对费信章、朱永和的遇难深感痛惜：“在那样恶劣的海上环境下，‘浙岱渔运03703’船的船长、船员愿意去救遇险的渔船，这种精神真的很可贵。在自己的船舶发生故障后，他们的自救措施也很到位，立即穿上救生衣、放救生筏，但因为风浪影响，才自救失败，真的很可惜。”

费信章是历经风吹雨打的质朴老船长，很少给自己拍照，遇难后连一张给家属留作念想的照片也没有。

朱永和在泥峙村乡亲的印象中，总是一副和善、风趣、乐呵呵的样子。他爱说一些俏皮话，逗邻居们笑，他还是个热心肠的人。邻居陈燕记得，前几年村里发洪水，朱永和自家积水还没处理完，就去帮邻居家排水了。“爸爸，今后我会替你照顾好你想照顾的家人、邻居和需要帮助的人。”他女儿泣不成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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